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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记忆中的紫砂艺人---徐秀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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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记得在跟随顾景舟先生时,我总喜欢向他打听民国初年紫砂艺人的从业情况。因为他直接见过、接触过这些同行,会有行内视角的描述与评价,尤其是对有作品存世的名家如俞国良、李宝珍、冯桂林、范鼎甫、汪宝根等等的评述。对这些老艺人的情况我们只是零星的略有所闻。顾老并未成文综述,这使当今紫砂从业者和紫砂爱好者都会觉得有些缺憾。鉴于这一感受,在此,我就把我所见到的紫砂老艺人的形象及对他们的印象描述出来,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影像记忆,不会详尽完整。他们中只有邵仲和、朱小华师傅还健在。他们主要是这一时代做坯、陶刻的师傅,同时代经常被推颂的七位老艺人就不在其内了,还有我父亲徐祖纯、母亲邵赛宝,三兄徐汉棠也没介绍,在此作一说明,并有待以后不断完善。
  大概分为:成立合作社前的,成立合作社初期的。
汪宝根
  我对他的印象非常深,一是我家里珍藏了他的好几把茶壶,光货、花货都有,记得最深的是一把线圆红泥的壶。他的壶极有精神,并特创了小包嘴,做得特别有味道,我父亲只在来了识货者,才打开特制的木匣子,拿出来让人欣赏。这批茶壶后来捐给了苏州博物馆(当时叫江苏省博物馆)。父亲说,他个人喜动不喜静,仿佛屁股上有钉子,人小噪门大,讲起话来颈子直伸,头直摇,特别精神。人家订了他的茶壶往往做不及时。有一件事我父亲后来一直当故事说:当时宜兴的衙门差人头头叫朱鹤年,付钱订了汪宝根的茶壶一年多,汪宝根一直借故推拖,茶壶仍在套缸里,出不来,朱鹤年就把汪宝根叫到衙门把他锁在泥凳上,他故意睡觉,还是不做,怎么叫也拿他没有办法。建国前几年,我经常见到他在我家后门口走来走去,肩上扛挂了大秤杆,背上背了个大铁秤砣,父亲说他当时是称茅柴的开行老板,是秤燃料的公证人。紫砂烧窑所用的茅柴由山里人用狗头车推到查林等地水码头,用船装运到蜀山南街紫砂窑场下面的河边,由柴行老板来过秤。这样供柴户与买柴户都不直接去挡秤拨秤星,故公证人开行老两面逢迎受益。做茶壶的人家大多很穷,他家生活却很好,晚上点的是汽油灯,非常气派。我小时候还专门赶到西街他家门口,去看点汽油灯吃晚饭的情景。
杨阿时
  他是做花盆高手。钱盘根住在我家正对面,杨阿时是钱盘根母亲的后夫。听说那时他已从山西回来(与吴云耕一起去的),年纪已大,紫砂生意又不好,故不做坯,当时开砂货行的大老板毛振声(紫砂大窑户毛顺生的二弟,人称毛老二)留了他,因为毛老二曾跟人学过徒做过茶壶。我常见到他背了毛老二的两个同龄儿子毛阿洪与毛阿明(紫砂工艺厂毛阿南的哥哥)在蜀山南街我家对面及小街上游荡。他当时已60多岁,小个,瘦弱,前额已秃,脑后有撮鸭屁股似的头发,几根山羊胡子,但笑嘻嘻的,常与周围的人开玩笑,真有点老顽童的个性,非常和谒可亲。
周邵氏
  我小时候曾见她到她三儿周志丰家活动(周志丰的二儿周希群是我同年村兄),高个小脚。当时周邵氏的五个儿子各个有一番事业,所以她高龄仍健康开朗。紫砂界都知道她的“水平壶”做得非常出色。听知情者说,她做壶时,泥凳上放一只装釉水用的大碗,里面盛了一碗水,她做水平壶完工前一定要放到大水碗里,试试是否能平浮,如嘴、把有轻重,还可以加泥、减泥(红泥实际上与紫泥有区别,未干的红泥可短时放在水里泡一下,紫泥相对较差)。据我所知在成立合作社时,年近80岁的她曾又试做过水平壶。
史莲生
  他做茶壶应该在抗日战争之前,当时也算一把好手,故现今常见到莲生名款的茶壶出现。他的儿子史耀民是汪精卫部队少将团长。日军据华时,史耀民统治了以蜀山为中心、除宜兴城区外的宜兴范围,尽做坏事,动不动杀人。史莲生却不与其子为伍,住在潜洛老家,常常在儿子的魔刀下救下人命。我曾亲见过抗战胜利后史耀民在上海虹口公园被枪毙的报纸照片。建国初期时,听说史莲生的社会影响很好,并没有受到批斗或管制。他做过一些粗货茶壶之类的坯件。我曾数次见过他,日伪时他是老太爷,个子不高,略丰身材,儿子史耀民个子却比较大。建国后,他从我家后门口走过,我母亲告诉我,走过的人是史耀民的老子,已老了也瘦了,脸型已记不清。上海铁画轩的“小开”戴相民也叫莲生,茶壶上也有盖莲生印章的。
邵茂章
  是我的三舅父,他是上袁村与顾景舟常在一起攀谈论文的有水平、有身份的紫砂艺人之一,他做的牛盖洋桶(我家曾有过)等水平较高。他生性特静,特稳,与世无争,上进积极性不高。他作品不多,喜吸水烟,建国初期就患肚脏病,病入膏肓,为满足其愿望,我母亲把他接来我家,请蜀山中医搭脉吃药,期间由我侍侯月余。
潘根大
  是手工业主,制坯高手,尤其是同时代艺人中做水平壶的高手。自我懂事开始,他就不专职做坯了,但名头还是较大的。据他孙儿说,他圆口用的工具,是打孔漏掉蛋白蛋黄的空鸡蛋壳,他的规矩是绝对不准家人尤其是子孙碰他的泥凳及工具。在成立合作社前夕,他已得了皮肤癌,我曾见到他在缸里以药熏蒸的痛苦场面。在成立合作社时他就去世了。
邵全章
  是我小舅父,排行老七,生于1909年(清宣统元年),父亲邵步云,祖父邵甫亭,是赵松亭的师父,上祖均为制壶高手,与邵大亨、邵友廷同宗,一个祠堂吃酒。他的制缸厂房就建在惠家角落头,即惠孟臣的住宅处。与顾景舟是世交,同学习同商讨,也是制壶高手。因不安于制壶做坯,有搞实业的行为,改上袁紫砂龙窑为护缸窑,至一半而停歇,因时局不稳而破产欠债。建国初期就不做茶壶了,但他早期的作品也流至台湾,很受重视,很多画册书籍里有他的茶壶及名录出现。1986-1987年,虽年近80,他凭借原有的基本功又做起了茗壶,自娱自乐,并赠送家属朋友。
储铭
  我小时候随父亲到同街陈立珍家串门(即陈宝生家,他是立珍的侄子),他家房子大,二开间三进,其中第二进的一间就是储腊根(当时不知是储铭)租用的。储铭较矮且瘦,方脸,二粒眼球似凸在外面,老耷拉着脸,我见他有点害怕,他连笑起来也不亲善。屋里长窗格下的泥凳上非常整洁,以做牛盖洋桶壶最出名,我父亲常用的一把“捂灰”黑得特别漂亮的平盖洋桶(与牛盖洋桶造型一样,只是非牛鼻盖子)就是腊根做的,壶盖上平面有储铭的印记。父亲说他建国前一度曾为顾景舟家的客师,做过牛盖、平盖洋桶壶,顾景舟做牛盖洋桶应该会受到他的影响,故有误传顾为储的徒弟,但顾景舟在我们面前是否认的。他应该算是一个做细货的高手,只是身体太差,成立合作社时就不在人世了。
王吉庆
  上袁村人,比我父亲要年长些,有制坯的基本功力,且有创作新品的能力。由于当时的经济水平,他优质些中等量产茶壶。成立合作社初期不知为何没有进社,但一直在上袁做坯,常用一对竹篮挑了送到蜀山南街,由于品种较多,刻字记工时多称为“吉庆”壶。
唐桂生
  上袁村人,又叫吴桂生,一生中主要做高梅花壶、矮梅花壶。1955年合作社成立不久后进社,当时年纪已很大,但身体很硬朗,中等身材,走起路来腰挺着,不大说话。据说是吴纯耿的生父。
陈汉西
  1955年紫砂合作社成立后不久即入社的做坯师傅。个子不算高但很壮实,是老实的农民个性。做坯手艺还不差,做工提汉扁之类的品种。厂里下放时回农村的。他在“利用公司”成立的陶工传习所当过艺徒,与冯桂林为同学,当时的老师为俞国良、邵云儒。
唐凤芝
  上袁村人,合作社成立时没进社,直到1955年的下半年才进紫砂工场。他的自我感觉特别好,欢喜标榜自己,一开始就拿着自己仿制的杨氏风卷葵壶自我夸耀,故当时的老艺人都有点讨厌他。他有一定的创新能力、喜欢创作新样,但由于制作工艺上比较毛糙、作品有粗笨感。他的政治生涯有点神秘,国民党统治时曾与新四军有过接触,建国后到省里去见过当进的领导,但并未在政治上有提拔。
程盘根
  程寿珍的儿子,上袁村人,1955年1月进社后仍做他父亲教过他的几个品种:程珍式掇球、仿古、汉扁等,钤盖蜀山陶业生产合作社及盘根印章。在这之前,他有相当数量的壶是盖其父亲留给他的图章,但只要稍加细品,即可分出父、子之作。
唐宽裕
  上袁村人,进厂时年纪并不大,30多岁,但看起来满面胡子,不修边幅,像个老头子,个子较高,不胖,能做细货,但手艺与人一样,不太有情趣。他的饭量是合作社就膳人员中最大的,合作社成立初期吃饭是交饭费的,共食制,八人一桌,四菜一汤,饭管饱。听说他1959年被下放,1960年去世。
钱盘根
  是建国后成立合作社前紫砂界做花盆和汽锅最好的老师傅。他是专靠做坯吃饭 的,因为花盆体积大,陶器厂有做壶刻字的客师(供饭或供住,发计时、计件的工资),但不会请做花盆的客师。他家比较大,有二开间二进深,但只有几张破泥凳 与一张床,前面工场后面住室,两人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,所以肖坤生、李荣富、钱应生,包括王熙臣,都曾在他家大门间做坯,后来成为合作社的主要生产工场之 一。他做花盆的品种并不太多,主要是元三尺,海京中。其花盆尺寸有的写在墙壁上,有的记在手上,我就曾见到他按手上的印纹配矩车及墙车的尺寸。他的夫人徐 盘大也是做花盆高手,夫妇二人做的花盆(圆的为主)造型制作工艺都好看,有段时间在脚砣上盖“盘根”的小木章。因为有段时间产品不大讲名头,尤其是花点弓 背(并非驼背),大家称他钱骆驼,个子中等,曾吃过鸦片,香烟瘾特别重,50多岁后就有肺病在身,1955年成立合作社时就病逝了。
徐盘大
   是建国前后做花盆的高手,居家作坊就在我家正对门,天天相见,与老公钱盘根是做大、中高档花盆汽锅的搭档,造型比例特别舒服,尤其是粉红泥、粉本山绿 泥、墨绿泥的作品有独到的经验。他俩的做坯尺寸是画在石灰墙壁上及手中掌心上的。钱盘根过世后,她改嫁吴云根老艺人。紫砂工艺厂成立后也在工场中做过师 傅。
钱应生
  是钱盘根的堂弟,也是紫砂合作守的技工。住在西山街,略胖,中等偏高身材,真有点力气,整日笑嘻嘻的,话并不多。他做花盆的时间较长,技艺比钱盘根、李荣富要差一点,有时候做钱盘根的下手,有时单独制作。
李荣富
   李荣富到钱盘根家做花盆,大概也是建国初期开始的,他原本有些做花盆的基础,钱盘根接到窑户所订任务来不及做,请李荣富做下手。他当时年纪约30岁左 右,身体瘦弱,不爱多说话,后来越做越好,可以单独做钱盘根能做的品种了,主要是元三尺、葵式三尺、四方阴角式三尺、海棠三尺、菊花、水仙盆及较大一些的 花盆。成立合作社后他仍做花盆,工场搬到了毛志云家中。只是他身体多病,后来情况不得而知
肖坤生
  我见到肖坤生是在建国后,他经常挑了一副笋篮担,里面放了些油盐糖酱到附近村上挨家挨户叫卖,
挣小钱度日。他做过坯(花瓶为主),建国前被抽壮丁当了兵,与同道趁乱逃跑,躲在火车下面,刚巧碰上火车突然移位,压着了手臂,幸亏车轮没有转动,只伤了手臂,他爬出来后又没有立即救治,故他的肘与臂二关节是错位的,手臂有问题不能做坯。他挑担路过找家对门钱盘根家,必定进去攀谈,因为他们以前做坯时是朋友。有次因为窑户有做花瓶的订货,一时找不到人做,钱盘根就与他谈起,叫他试试,看看能否再做得起来,因他坏的是左手臂,转转盘还是可以的。开始几市花瓶做得并不太好,后来顺手后逐渐提高了,自此不做小贩,就一直做花瓶、汽锅、花盆,断断续续一直做到1955年1月紫砂合作社成立后进社做坯。他做得最多的品种是白元瓶、云肩美人瓶,还有象腿瓶。成立合作社后,任淦庭也曾刻过他制的一批各式花瓶。他的作品比起同时代做花瓶的陈福渊要低一个档次,但陈福渊做的是较小的类型,与他做的不是同一类型。
庄顺娣
  朱可心老艺人的夫人,一直在朱老身边做坯。1955年成立合作社时为第一批进社的社员。所做茶壶
品种单一,只做矮竹古壶。1957年由蜀山南街搬到新工场后(现紫砂厂址)好像就不大上班了。
倪祥林
  印象中的倪祥林,手里总喜欢提一把洋桶壶,时不时地喝喝茶。脸有些胖,行动很稳重,虽穷但很清高的感觉。他以做花货为主,鱼化龙、柿子壶等。他儿子是倪顺生,后妻是邵陆大的妹妹邵宝琴。他家曾有很多俞国良传下来的紫砂陶模。
邵陆大
  我家里有一把汉君茶壶,是于右任为宜兴吴德盛陶瓷公司老板吴汉文题书的茶壶,是邵陆大做的。父
亲曾作中介为吴德盛公司的后人卖出一批茗壶,包括后被南京博物院收藏的邵大亨的龙头一捆竹壶。这把汉君壶就是因中介而被赠予的,后来在紫砂厂陈列室陈列过。我从小就知道邵陆大的名字,建国初期我见到邵陆大,他挑了一副盛有油盐糖酱醋的笋篮担,在蜀山附近叫卖求生。因为与钱盘根等关系特别好,他每次经过南街都要进钱家讲讲话。我常见他以竹根烟杆抽旱烟,瘦长个子,小蟹钳头胡子,人很风趣,善说笑。紫砂业稍有转机后,他又开始做茶壶。我见到他做得最多的是竹桩壶(本山绿泥),是合作社成立后的第一批社员,与沈孝鹿等做过高档工艺品竹节咖啡壶等。邵陆大的母亲后为俞国良的妻子,其做坯受俞国良的影响。
王熙臣
  我站在、蹲在王熙臣泥凳旁,看他做茶壶的时间非常多,年份也特别长。从1950年到合作社成立后,
这几年里他大部分时间在我家对门钱盘根家及隔壁毛国强家做坯,最多的品种是莲心壶,也做过合菱壶。这两个品种费工夫,人家很少做,物美价宜。他使用的工具不太多,但非常适用,工具到效果就出来了,做得太顺手了,光线不好也要做,晚上赶做用的是豆油灯。他的老家在苏北,每年天热天冷不能做坯时,回家去两次,令人难以相信的是,每次都是一路讨饭来回的。他人稍胖,矮个头,是个跛子,一只脚不能伸直。我曾见到他由苏北回来的情景,身后背个破被头或破蓆条,手提竹篮放饭碗,一根较粗的打狗棍。他回来后首先介绍的是一路走来的甜酸苦辣,但从未见他发愁动怒,一开口就笑嘻嘻,一口宜兴话,听不出有一点苏北口音,可能是从小来宜兴学徒、做客师,在宜兴的时间长的缘故。他生活非常艰苦,一个人烧行灶,一天烧一次,能省则省,从不喝开水,总是喝水罐头里的河水;人家不要的小南瓜,他拿去放点臭水,蒸个臭南瓜下饭。有一次我见他嘴里一努一努地在吃着什么,过一会又从坯架上的罐里捻了点往嘴里放,我很好奇,等他不在时前去一看,原来是个盐罐头。合作社成立时,他是第一批进社制坯的技术人员,他的工场在毛国强家第二进,我学刻字在他旁边一间,此时他已把他爱人接来蜀山,他爱人专做莲心杯。
王玉仙
  吴云根的夫人,受丈夫的指导,靠制坯为生,成立紫砂合作社时为第一批社员,制作品种为柿子壶、海棠壶、传炉、半瓜等。她虽小脚,但行动灵活、敏捷,颇具男士个性。
张苟凤
  她是李宝珍的夫人,是位非常忠厚老实的妇女,李去世后遗嘱子女不要做坯,但她还是以做坯艰难地扶养大了三个儿子。她做坯技能单一,只做传炉壶,但制作非常认真负责,成立合作社时还是第一批被吸收了进来。1957年作坊搬到新的工场后不久就不做坏了。
陈宝生
  陈宝生在上袁赵乾泰家学徒后与我家住同一条街。建国前紫砂业不景气时,定了亲却没钱娶亲,南街的朋友帮忙抢亲,用船到乡下女家河埠,趁女方下河淘米时,抱人抢上船摇回来。抢亲船停在南街河埠,我们一直看热闹。他是个常有创新品种出现的人,当时紫砂圈里常有寅春壶新式样,另外就是陈宝生有新的式样,如建国初期他创作的一把较大的三弯大嘴壶,盖面上加了个五角星,当时就被称为俄国壶,后来又被称为爱国壶。这把壶近年来却有人把它与新四军联系上了,认为是新四军的什么特别壶。他的作品做工比较粗糙,为1955年成立合作社时的第一批社员,1957年搬到新工场后,他发挥他的特长,做了许多紫砂品种的专用工具,如篦只、线梗等,是服务于紫砂成型的老师傅。
郭其麟
  扬中县人,自小就来紫砂窑场,听说他与徐耀珍是省立陶校的学生,抗战开始就回老家去了,以后做过裁缝,1958年时又回紫砂厂做坯。技艺一般,为人老实。厂里派他作半成品库坯件师傅。
范正根
  蜀山北厂人,他个性耿直,身体较好,建国前及建国初期曾在蜀山山后开宕采泥。论紫砂制作水平,该排在纯根之后,成立紫砂合作社前曾与朱可心、施福生合作,为北京工艺美术服务部做松鼠葡萄壶等品种。合作社成立初期,他曾做过一段时期高档产品。1958年被指派到宜兴西氿紫砂厂作当家大师傅,西氿紫砂厂解散后他仍回到紫砂工艺厂,工作主要是半成品验收。那时施福生负责茶壶、高档小花盆半成品库,他负责中小花盆半成品库的验收与管理工作。他关心爱护做坯工人,对工作也非常负责任。他对时政很有独到见解,尤其是在“文革”期间,评论时局一针见血,我曾有记录,特意写下了他的一些话语,可惜现在一时无法找到了。
吴纯耿
  亦名纯根,年龄长于顾景舟,上袁村人,身材较大,嘴边受过伤,背后有人叫他豁嘴纯根。论同时期紫砂艺人的技艺水平,他可排在施福生、沈孝鹿之后;论文化,他是除顾景舟之外最有传统文化修养的制坯艺人。他年轻时就看《资治通鉴》等古籍,建国后也当过村干部。因为他的眼睛有病,总有方方面面的不便,在他遗存的紫砂作品中可以见到他的创作渴望,经常翻新,方货、筋囊货、花货各种品种、式样多有,但制作的工艺不太干净利落、轻脱爽朗,这多是吃了眼睛的亏。
陈福渊
  做花盆、花瓶的高手,尤其是方货。他是承上启下的花盆师傅,为人忠厚老实,从不争名夺利,带过不少有出息的徒弟,如顾绍培、周尊严、陈国良、施小马等,是紫砂业内默默无闻的有功之臣。
施福生
  他是在成立合作社时技艺水平排在七个老艺人之后的第八人,手法轻脱爽利,当时所制云龙壶使人信服。可能是因为他所处的技艺地位以及与人不争不斗的性格,他没有单独带过徒弟,“大跃进”时曾在班组坐班带教,创作品种并不太多,主要精力与贡献还是集中在整个紫砂厂的半成品质量验收上。“文革”期间,紫砂厂的制壶质量并未明显下降(“文革”期间紫砂粗制滥造的说法是后人杜撰的),与他的严格把关有关。他性格诙谐,喜与同辈人说笑,但凡紫砂厂的年轻人尤其是制坯者见到他都非常敬惧。
沈孝鹿
  上袁村人。1955年进厂前已接受紫砂联营处、北京工艺美术服务部订货高档壶“陈荫干双交竹提壶”的制作任务。他有扎实的制作基本功,在上袁村曾与顾景舟上下手做过高档作品“一捺底仿鼓壶”,是七个老艺人之后与施福生平级的艺人,只是此时已丧妻,自带二子,自己身体很差,故未专门带徒。1957年后负责质量检验工作,其作品较少且精。
沈小虎
  沈孝鹿的胞弟,上袁村人,以做八方茶具为主。合作社成立初期进社,后不久转入耐火行业做技工工作。
叶金山
  成立合作社前在吉三大家做坯,是当时较为年轻的紫砂艺人。他非常爱清洁,有个性,行动缓慢。他所制品种单一,主要是“鱼化龙”,全手工制作,利落干净。他制作鱼化龙的过程及手法动作至今在我脑海里留有深刻印象。
徐耀珍
  蜀山山后河陀墩村人,听说是省陶校的学生,一直帮利永公司做坯,包吃没工资。因为他没劳力下田
务农,后来有了点工资,到建国前后在利永公司做,也可以自己卖坯给其他窑户。他一生以做竹鼠壶为主,只是壶表面粉红泥、粉墨绿泥、本山绿泥经常变化。合作社成立初期他与利永的邵仲和一起进社,后来在半成品库验收坯件直到退休。退休后还在传达室工作了两年,1970年左右生病后才回家。
范福奎
  进社时,他是个中等身材微胖的带病老头,制作时间不太长。以前他常制作花货,如高矮梅花壶。他
的儿子是范祖德,孙子是范盘冲。
范祖德
  范福奎之子。成立合作社时进社,时值中年,亦有家传的扎实的传统制作技艺之功。可能是当时的时
局关系,他做过很多品种的中档壶,但没有制作特艺品的机会。
鲍国勋
  原为国民党海军,投诚后改编为人民解放军海军。他善做军舰模型,用牙膏壳锡皮卷做军舰上的枪炮,机械,效果非常逼真精美。因其老家在丁山白宕鲍家,故1955年上半年转业时,领导爱才分来紫砂工艺厂随顾景舟学习制壶,与汉棠在同一工场,受过“半瓜”、“茄段”等全手工技艺培训。个性蛮强,自信,对社会不满,经常有牢骚话,1959年被捕入狱未回。
吴祥大
  建国前后是紫砂小手工业窑户。他能制坯,很有经营创新能力,抗战前在上海经营陶器销售,已有成就,只因日军侵占上海,只能重操旧业,回蜀山经营紫砂,店号“祥丰泰”。他做的中、小型花瓶,现今常能见到,并有诸葛勋等高手镌刻。他在经营紫砂的同时经常搞些科技性的陶瓷产品。
邵宝琴
  她是邵陆大的妹妹,倪祥林的老婆。其母亲为俞国良的续妻。做些传炉、菊球之类的产品,手艺一般,但在当时她已不是做粗货的了。
周云琴
  成立合作社时她并没有入社做坯,当时我是听到朱可心、吴云根他们说到过周云琴手很巧,做的坯件还可以,所以成立合作社后不久就吸收进社做坯了。
何生大
  青中年时一度以制坯为生,因有眼疾故技艺一般,能做一些普通中档坯件。孩子多,家里经济困难。住在我家隔壁,大儿子与我是同学。成立合作社时也是因为眼睛不好,没有被吸收入社,这对他们家来说是很大的打击。后来眼睛失明了,幸亏儿女已有工作。
张洪寿
  建国前后也是小手工业窑户,自己也能制陶做坯,做过小签筒、花盆、水底等,也做过一般性的茶壶之类,组织合作社时为第一批社员。
陈真庆
  出生在上袁,陈绶馥后人,招亲到蜀山南街周家,所以能做水平壶。建国前后也为小手工业窑户,制坯烧窑,也经营过米店、小南货店。成立合作社时进社做坯。他的后人姓周,也用“绶馥后人”之名分。
陶福生
  他不是蜀山当地人,也做过窑户。我上小学时就见到他在做坯,老夫妻俩没有子孙,做的花瓶与常见到的紫砂花瓶完全不一样,经常翻新,以方形为主,瓶的耳朵变化很大。听说他的花瓶正品率很低,烧成前后老出毛病,现在也总能见到他的作品。
张小怀
  北厂的紫砂窑户,自己也能做些花盆之类及粗货茶壶,合作社成立时也是成员之一,但进社后就生病,记得是在1955年端阳节病故的。
邵仲和
  蜀山北厂人,与邵云如家是同一族,与邵新和同辈。建国前为窑户,成立合作社时一直是管理干部,负责生产、供销、仓库之管理工作。性格温和,工作负责。我们知道他在家里会帮妻子(系紫砂厂加工户)做坯,台湾的紫砂杂志上经常会出现钤有“半陶”印章的别具特点的花货类200毫升的各式茶壶,壶身的结构处理与众不同,非常神气,深受收藏界的喜爱。多年来他一直深居简出,从不主动声张自宣,对外界的询问、采访也是尽量躲避。“半陶”作品应该是今后紫砂学术研究的一个环节。可能是由于他的心态踏实,现已90多岁,好像偶尔还有作品问世。
朱小华
  是朱可心的二儿子,1955年建社时他已掌握了传统制作技艺,实际上他是当时进社最年轻的做坯技艺人员。可能是求稳心平的原因,从没有在紫砂圈内圈外进行过显眼争亮的活动。
陶刻艺人老师傅
陈少亭
  中等身材,举止文雅,是任淦庭的师兄,同为卢兰芳的弟子。他的竹子、兰花画得特别有风致,他的画稿比所见出版的兰谱、竹谱画册还要有韵味,行、隶也非常有个性,故社会评价他不是陶刻民间艺人,应入文人陶刻艺术家之列。抗战前的一段时间,紫砂壶上有陶刻少亭名款的要贵五角银元。抗战开始,紫砂业不景气,他是有相当高学问的书画家,却凭自己的中医知识当上了号脉的郎中。建国后紫砂合作社成立时他脱离行业未进社,直到1958年“大跃进”时才回到紫砂行业,所刻并不多,不久便病故。
诸葛勋
  学“画彩釉”出道,后转行陶刻。建国前后是仅次于任淦庭的著名陶刻艺人,既刻实用壶盆产品,也刻高精尖端的壶鼎陈设作品,书法、绘画俱佳,也有书画作品留世。陶刻作品有自身独特的笔墨及镌刻的特点风格,故凡是他的陶刻,很容易被认定鉴别。因当时领导未交给他带徒弟的任务,故无挂名徒弟;其实我本人也受过他的影响,惜在1969年他就过世了。
蒋永西
  年龄比任淦庭师傅小十多岁,是建国前后与任淦庭刻底子配合最好的师傅,空刻上货、行货也是本行。他肺上有毛病,但烟不离口,身体一直不好,与任先生合作时很少具他镌刻的名字,空刻一般用石生款名。
邵洪坤
  是邵云如的大儿子,个子比较高,络腮胡子,但个性很温良,眼睛高度近视。读过书,有些学问。建国初期当过蜀山工商联的文书,成立合作社时重操陶刻旧业,大约已有60岁了,不动毛笔只空刻,书法有基础,故刻的字及兰竹很老练有劲,刻款具名常用岩如、石生等,没有固定笔名。他一生嗜酒成癖,所得工资一半用在酒上。他进南货店沽酒用碗不用瓶,当即在柜台上几口喝完,不用菜,用手捏捏鼻子,擦一下嘴便回家。其实他的文化及书画功底是有一定基础的。
邵洪明
  他是邵云如的儿子,邵洪坤的大弟,建国前后是小手工业窑户。他能做坯,也随父学过书画陶刻。他归到陶刻队伍是1958年的事,进入陶刻圈后刻的多是一些上刻的茶盘、花盆等。由于他很少空刻行货,故所上刻之茶盘等画面装饰很有书卷气,用万较轻,常用刮刀以表现泼墨浓淡之效果。
邵顺奎
  大约是1958年“大跃进”时进紫砂工艺厂的,不是蜀山人。他个性孤僻,除刻一般性的茶壶以外,很少与人接触交谈。走在路上碰见时,他总是拿着一只竹篮,里面放了碗、筷、毛巾,像是全部“行头”,住在厂里,生活极为简单,甚至有些原始。刻字水平一般,但非常认真,从不弄虚作假,大概是1962年厂里下放时把他退回农村的。
谈尧坤
  出生于潜洛,是建国前后陶刻的少壮派,有书法、绘画天份。成立合作社时正当青壮年时期,一进入刻字圈就很夺目,其空刻又快又好。他不是第一批进社的艺人。1955年他帮毛顺兴书画镌刻的一批海金钟大花盆在紫砂界很是震动。1956年进厂后,在“大跃进”时带过陶刻徒弟。由于他有坚实的陶刻基本功,所以刻的作品一直受到社会的重视,尤其是他刻的正楷《长征》诗(洋桶壶、盖杯)深受青睐。他身强力壮,凡空刻行刻壶盆产品,历来是又快又好的第一高手。因要负担四女三子的生活,除陶刻外,凡窑场的活他(除装窑之外)都能干,烧窑、套坯、肩柴、挑窑担都是高手,最困难时他上山樵过柴。他性格直爽,自信自傲,业内以他当过壮丁算有个政治问题而压着他,老受排挤、打击,技艺才干未能得到充分发挥,但他留传下来的陶刻佳作会证明他的才能。享年70多岁,属鸡。
陈经耕
  他大头大个、满面胡子,有点学问,书写有基础,解放前一度跟人做过文书。因生养的孩子较多,故家境一直较穷。他刻字的品种比较单一,八方壶、八方杯、暖酒杯、暖酒壶,画面以刻竹子为主,很有陶刻特点,亦有章法。他的人生观一直比较消极,老实做人,与世无争。
范泽林
  住蜀山西街,属于能动笔书画的艺人,空刻水平也比当时的一般人高一些。与我师傅任淦庭的关系一直比较融洽。身体比一般稍弱一点,为人忠厚老实,与人相处随和。
范福筹
  任淦庭的徒弟,我叫他大师兄,身体比较瘦弱,陶刻的风格也较瘦弱些,以空刻为主。当时他是陶刻人中唯一能正式做坯的艺人,且能有创新的品种及造型出现,经常见到的是一些香炉、文具、餐具之类的作品。陶刻笔名为瘦石。
陈志新
  又名陈五大,1955年时已有6O岁。刻字水平一般,常刻些普通的茶壶、花盆、水底等产品。为人老实风趣,与我们小年青非常融洽友好。 
文井
  姓廖,广西人,是最早直接投身紫砂业的有大专学历的知识分子。1955年,我与任淦庭师傅在紫砂陶业公所的工场工作时,他就由志愿军复员来搞紫砂陶刻了。建国前他曾在浙江美院雕塑系上学,与陈积厚(第一本雕塑解剖学的作者)是同学。浙江美院是国民党三青团的中坚所在地,故他一直背了个政治大包袱,被审查打击。1958年“大跃进”中组建雕塑车间时带过徒弟,1959年被派往宜兴西■沈紫砂厂,此厂关闭后回紫砂厂,与我联手合作管理车间时间较长,有刻字作品及雕塑作品留世。他还有唱歌、演剧的艺术天分,文学水平较高,写一手瘦金体行书。
朱邦基
  1958年“大跃进”时从苏州来宜。他能画画,陶刻是半路出家,所刻画面有《芥子园画谱》的味道,用刀较浅,刮刀用得较多,为表现墨色的深浅。当时刻的茶盘较多,于今常能见到他的陶刻品出现。
周如绍
  是1955年成立合作社时入社的陶刻师傅,长期空刻实用茶店用壶,技术熟练,有如民间青花的娴熟味道。为人直爽,很有个性。
赵炳生
  他的刻字师傅是谁可惜我未过问,建国后到合作社成立初期他住蜀山油车桥,是开“菜行”的,蜀山周边种的青菜、萝卜先整批批发给他的行里,再由他批发给蜀山的卖菜小贩们。大概是1957年时(或1958年)陶业合作社急需陶刻师傅,即把他吸收进社,空刻水平属中等,没有动笔书画,做事、工作十分认真。上世纪7O年代在我车间当会计,与我共事时间很长。
釉炉彩釉画师傅
郁洪庚
  历史上宕釉、画彩釉的师傅很多,但到建国前夕,只有他在我们家里做过客师。他一只脚从小就不能着地,以手撑一短竹棍代步,故他的另一只脚特别粗壮。我对彩釉方面的知识,如煮釉、磨釉、上釉、彩釉,都是见他操作而学来的。他特别能画戏剧脸谱,以往紫砂行业“摆地戏”是由任先生(指任淦庭)和郁师傅两人画彩脸的。建国初期,他曾帮我将伪钞票上的领袖头面改画成京剧脸谱人物,非常有艺术性,可惜没有保存下来。在所需彩釉陶上画开光图案、画各种花卉装饰及戏曲人物,肚里有货,手上有功。我小时候是特佩服他的。可惜成立合作社时只有搪彩而没有画彩釉了,再后来因为彩釉中有铅就中止了这种装饰,直到1995后就消亡了。
顾三大
建国前他家住在我们老家隔壁,见过他家的磨釉、搪釉工具,未见过他画釉彩,只是听到我父亲及郁洪庚师傅说他是正宗的彩釉出身。我曾看到他家里也是紫砂经营户,儿子从政。老头子很有福相,留着胡子,老抱着孙子(即顾绍培,留着一条小辫子)在我老家门前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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