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紫砂历史传器和现在艺人的作品中,常能见到匏瓜壶和匏尊壶的身影,扁圆或肥圆的造型,配以光滑阔大的壶面和柔和的线条,有着特别怡和的感觉,让人不禁感慨,这来源于乡间植物的器形,真是有着非同凡响的亲和力。
匏,即瓠,葫芦的变种。林林总总的以瓜果植物入壶的紫砂器皿,多半是花货作品,而以葫芦入壶的匏瓜壶和匏尊壶,却是中规中矩的光货造型。手工艺人们喜欢这个造型,无疑体现了农业文明的心理痕迹,与其说他们喜欢这个造型,莫若说他们更味热爱农村的田园情趣。
的确,在无数的瓜果花卉植物中,葫芦有着别样的情调。它有神话传说的美丽外衣,也有现实生活轻盈快捷多姿多彩的身影,它是铁拐李的酒壶,是神仙的壶中日月,是走家串户的郎中“不知卖的什么药”的药瓶,是乐人的乐器,是老妪的水瓢、粉瓢,是少妇的针线筐,是渔人的浮船……《王氏农书》概之曰:“匏之为用甚广,大者可煮素羹,可和肉煮作荤羹,可蜜煎作果,可削条作干;小者可作盒盏,长柄者可作喷壶,亚腰者可盛药饵;苦着可治病。瓠之为物也,累然而生,食之无穷,烹饪咸宜,最为佳蔬。种得其法,则其实硕大,小之为瓠杓,大之为盆盎。肤瓤可以喂猪,犀瓣可以灌烛。举无弃材,济世之功大矣。”
匏瓜壶
《诗经.小雅》早就说过:“幡幡瓠叶,采之享之。”是说它的嫩叶可食,但这是物质生活贫乏的上古时期的状况,随着社会进步,当更多的食物进入人类生活的视野,匏(瓠)就多不用来食用了。
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说:“长瓠、悬瓠、壶芦、瓠瓜、蒲芦,名状不一,其实一类各色也。”各种名目的东西,其实都是葫芦科的不同果实而已。正因为生长的形状不同,人们赋予它们的名称也就有所不同,匏和瓠,也因长相不同而叫法不同。“项短大腹的叫瓠,无柄而圆大形扁者叫匏,似匏而肥圆者曰壶。”
在青绿的棚架下,绿叶丛中垂吊着米黄色的各种形状的葫芦;在烂漫的田野中,睡卧着星星点点的丰满的、奇硕的匏瓜,农家的安闲就有了充足的气氛,现代文明的快节奏被这些植物果实挡得远远的,自给自足的生活形态,再一次强烈地唤起人们回归田园的梦想。
匏尊壶
紫砂艺人造型瓠瓜、匏瓜,是对农村宁静祥和的生活气息的手工追思,是将素朴物质的纯真移情于器物的创造。他们将项短大腹的一种叫做匏瓜壶,用嵌盖手艺处理盖和口,瓜蒂钮;把肥圆的一种叫做匏尊壶,仍用嵌盖的手艺处理盖和口,盖、口各有圆线,壶盖合上后上下又浑圆为一,圆珠钮……这是反朴归真的心情使然,外溢出平和、淡雅的审美情趣。
清代文人陈曼生曾在一件匏瓜壶上留有壶铭:“饮之吉,匏瓜无匹。”这是一句用典的铭文。《史记.天官书》说“匏瓜”是星名:“匏瓜,有青黑星守之。”《尔雅翼》解释道:“天之匏瓜星,一名天鸡,在河鼓东。”有人更进一步说明,因匏瓜星独在河鼓东没有与之相匹配的,所以叫无匹,古代用作男子无妻独处的象征。因此,曹植《洛神赋》中有:“叹匏瓜之无匹兮,咏牵牛之独勤。”陈曼生的这句切茶切壶的铭文,其意就是:饮茶享受,没有比用这匏瓜壶更好的了。这是他对匏瓜壶的高度赞美,更是他活学活用中国传统文化的证明,也是曼生壶的价值所在。
匏尊,亦作匏樽,是匏瓜制成的饮具,也泛指饮具。苏轼《前赤壁赋》有句:“架一叶之扁舟,举匏尊以相属”,讲述了月白风清之际,泛舟江上,举杯邀酌,思接万古的情状。同样,以匏尊作茶具,邀友尝茶,亦能驰骋千古,发思古之幽情也。